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菟絲子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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菟絲子

燈光明滅的車庫,石上柏倒車入庫停好車上樓,高峰期堵的那陣心煩在這個瞬間灰飛煙滅,一邊打開入戶大門一邊習慣性的像往常一樣朝屋子裏喊:“辛小夷,我回來了。”

臉上的笑意隨著無言的空氣一點點蒸發。歡迎他的只有沒有一絲光亮的玄關空間。看了眼手機時間,心想不應該逛到這會還沒回家,一個電話打過去,本該遠在天邊的鈴聲反而近在耳邊。

他穿過玄關,視線越過客廳區域,辛夷面向落地窗前坐在懶人沙發上,頭頂的筒燈也沒開。她緩緩回頭,兩人同時開口。

“怎麽不開燈?”

“家裏有酒嗎?”

石上柏日常生活很少飲酒,基本不會主動去碰,但也抵擋不住有人送酒的盛情。他從餐邊櫃子裏取出也不知誰送的路易十三。酒未曾開過封,他扯開瓶口的線條,一手握緊瓶頸一手手心向上倒夾兩枚Barat專用水晶杯準備過去。

不只為何,望著被月光籠罩的辛夷,他倏地停下動作。

一分鐘後,石上柏背對落地大玻璃席地而坐,慢條斯理地拔開瓶塞倒了兩杯酒。

窗外江岸霓虹閃爍,杯中流動液體隨之變化閃耀光芒。

兩人舉起各自酒杯,向對方碰杯。切割完美的杯身碰撞聲著實悅耳,聲音清脆渾厚,餘韻悠長。宛如寺廟鐘聲,每敲一下餘音繞梁。

辛夷是真渴了,奔波一下午滴水未進,一口接一口猛地灌進喉嚨。

石上柏見她唇邊沾著酒漬,放下杯子探身,大拇指落在她嘴瓣輕輕一揩,直接用手替她擦拭:“今天怎麽心血來潮去逛街了?”

辛夷看向他,進組特意剪了頭發,額前碎發剛好蓋住眉毛,清爽了許多,不像叱咤娛樂圈的大明星,倒像出沒在校園的男大學生:“綜藝通告費下來了想給你換塊表,可惜臨時有事耽誤了,沒買成。”

“不用換,手環挺好的。”

聯想起文絮後面講的那些掏心窩話,辛夷尋了個切入點:“石上柏,我想聽你講故事。”

石上柏回看她,“想聽什麽故事?”

“那些年你是怎麽過的?”

“哪些年?”石上柏眨了一下眼。

辛夷索性敞開了說:“你進娛樂圈這些年。”

“怎麽,感興趣?想改行做娛樂記者?”石上柏輕笑調侃。

辛夷改變戰術:“你不願意說就算了,其實上網查應該也能找到部分添油加醋版本,倘若我能自動過濾掉一些花邊新聞的話…”

石上柏無奈嘆氣,真是敗給她了,他唯有的緋聞還不是和她一起被拍那次。

“我講還不行。”他舉手投降。

微微後仰,後腦勺靠在玻璃窗上,閉上幾秒眼若在回憶:“沒簽公司之前接廣告接些客串小配角各種露臉鋪路,有了點火花後我就跟著當初的經紀人文絮跳槽進了薪焱。”

“躊躇滿志的第一年簽了公司準備大展身手,大抵是和公司八字不合,被雪藏了,那半年所有人在背後議論可憐我,謝堯勸我屈服,連宋勸我解約,文絮等著看我笑話。”

最痛心疾首的部分以敷衍調笑一筆帶過,辛夷捏著酒杯,愁思如潮洶湧在臉上。

石上柏也註意到,“唉呦”一聲,笑嘻嘻道:“怎麽這副表情,我好著呢。非但不杞人憂天,相反我還挺享受在逆境感知人情冷暖。”

“開局不利的第二年我開始穿梭各大劇組面試,那一年我計劃要一直走,走到道路平坦,要一直爬,爬到山峰不再高聳。”

轉眼間,眼角笑意微斂。

“否極泰來的第三年,電影上映,一夜成名。”

“乘風破浪的第四年耐不住某些人使絆子,強制對外宣稱,石上柏因個人原因暫停一切演藝活動。經過一系列,談判,利益分化,組建了自己的團隊。”

“第五年,轉折的一年,你差不多都知道了。”

辛夷還想聽更多細節,揣著明白裝糊塗:“我哪差不多知道了?”

石上柏先攤開左手,“找了個人美心善的女朋友,”再攤啊開右手,“當了個小老板,事業愛情雙豐收。”

辛夷扯笑,傲嬌撇頭,她可沒說聽這個。隔了一會,辛夷還是忍不住:“你怨嗎?”

石上柏挪了下身體,雙臂撐在身後,兩條腿敞開:“競技場只論能者上,庸者下,劣者汰。”

“進化論不也有句,‘優勝劣汰,適者生存’。站在他們的角度縱觀看待,一家造星公司,只需要一棵聽話好操控的搖錢樹。可以允許紅,但絕不允許你一家獨大,大到全身而退不染纖塵的程度。”

“人心不足蛇吞象,是個人都會優先考慮自身利益,你一旦脫離公司規定死的那道程序,不按他設定地去走,去賺錢,導致在你身上砸的資源打了水漂,他們就會想方設法,不擇手段來逼迫打壓,甚至於毀了你。”

辛夷端杯唏噓:“要不說娛樂圈水深呢。”

石上柏眼睫緩慢張合,搖著酒杯裏的酒,沒喝,晃著玩:“不只是娛樂圈,這個社會乃至這個世界存在很多道貌岸然的不公規則,不願遵守怎麽辦,就做那制定規則的人。”

黑幕上空驚現場煙花秀,流光溢彩,潤物細無聲地映在窗間,與一江之隔外的五光十色建築群相得益彰形成美不可言的風景畫。

連著幾杯下肚,辛夷咂嘴回味:“這什麽酒,怎麽光喝不醉啊。”

她側身,真誠發問,“石上柏,你是不是收到假酒了?

石上柏見光影不偏不倚打在她臉上,配上她疑惑不解表情,隨即露出個高深莫測的笑容。

那一抹笑意味深長,延綿不斷地印在腦海久久無法消散。她忽地想到什麽,低頭去翻地上酒瓶,她明明記得石上柏拿出的不是這瓶,於是去找瓶身的度數值,沈默片刻,她擡起臉,就著江畔溜進的晚風:“我好喜歡你啊,石上柏。”

石上柏付之一笑,眸色繾綣旖旎,恍如黑暗裏的煙火被點燃,絢爛之極的光,一點一點透進來。仿佛有花不完的小心思縱容她同時顧及她。

“我知道…”

辛夷生出了想鉆進他懷裏沖動,出於矜持,別扭又禮貌地問他:“我能抱你嗎?”

石上柏哼唧句“見外”,張開雙臂等她過來。

如考了第一上臺接受嘉獎,辛夷欣喜若狂撲過去跪坐他腿上,身下的裙擺擠上去一些,春光旖旎。

這會幾杯酒的後勁也逐漸上頭,酒精肆掠吞噬理智,她摟住他脖子,鬼迷心竅地盯著他的臉研究,才幾天不見感覺他又帥了,還自動匹配到個詞,常看常新。目光一點點從眉眼鼻依次游過,最後停留在唇。

恍惚間,男人拂起她垂落在胸前的頭發撥到腦後,問:“我有這麽好看?”

“嗯,你的嘴看起來很好親。”辛夷木訥點頭。

這句胡言亂語的暗示讓石上柏耳畔一炸,她難得主動投懷送抱,鼻尖相對的距離,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近。

石上柏靠近,額頭與她額頭幾乎相抵,語氣半誘惑半引導:“所以呢…”

夜深人靜,除了多愁善感容易發作,還能鼓舞人大膽:“那我能親一下嗎?”

只是男人嘴裏吐出的回答卻很無情,他沖她搖頭:“不行。”

走向偏離導航,辛夷徹底楞住,眼底的期待因為他這明言拒絕化作失望。石上柏盡收眼底,手掌下滑,圈住她的腰收緊,喉結滾動:“親一下怎麽夠。”

辛夷還沒來得及作出回應,唇瓣下一秒就被他含上,一股涼涼的,帶著淡淡果酒香竄入口腔,渾身血液直往天靈蓋上湧,慢慢的視野變得迷糊起來。霧裏看花,對面江面上輪船載著觀光乘客徐徐駛過,岸邊的五彩斑駁頃刻幻化星光點點。

辛夷不明白為何接個吻就出現了眩目癥狀,幹脆閉上眼,用心享受當下。兩人忘我互吻,跟打辯論賽一樣,你一下我一下試探交流。

石上柏終於把先前那個沒偷親到的嘴,十倍百倍地親了回來。不比那偷親未遂的吻來得緊張刺激,這個情到深處自然濃烈的熱吻更加甜蜜柔軟,該怎麽形容,仿佛嚼著一顆充滿熱帶水果的夾心硬糖,咬一口就會爆漿拉絲,唇齒留香。

似不滿足淺嘗輒止,小打小鬧,他猝然進攻,撬開齒關,舌尖靈敏地探了進來,逗她上癮般,連她舌頭都不放過,時輕時重地逮著咬。

辛夷“嘶”得怪嗔一聲,攥緊他胸口衣服後退連連,石上柏撈過纖細腰肢單手牢牢箍住,追著她深吻,不給她任何躲的機會。

半晌,石上柏見好就收松了口,辛夷氣息不穩地壓在他懷裏,微醺發懵的腦子,親吻發麻的唇舌,滾燙發軟的身體,和一顆砰砰狂跳的心臟,辛夷簡直要瘋了,又窒息又上癮。

再擡眸,江面上早沒了煙火,輪船蹤跡,她迷迷糊糊將腦袋埋進他寬厚肩膀靠著,一點一點恢覆呼吸。

對比辛夷的丟盔棄甲,石上柏可謂如魚得水,全過程一只手在她腰間掛著,另一只手臂行有餘力地撐著後面地板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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